“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书写金融创新这篇大文章，必须正确认识和把握国内金融工作面临的形势任务，在守正创新中与时俱进。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金融工作，多次强调要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强服务实体经济能力。金融控股公司是金融分业经营体制下的改革创新成果，已成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重要力量。特别是自《金融业发展和改革“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要“办成真正规范的金融控股公司”以来，经过十年探索，国内首批金控牌照正式发放，具有中国特色的金控监管迈上新的台阶，金融控股公司也将在政策引导下，为社会经济发展注入更多活力。

　　一、重要意义|新时代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创新成果

　　过去十年中，我国金融领域改革取得了重大成就，金融组织更加健全、金融市场更加完善、金融调控和监管体系更加全面，目前已形成了覆盖银行、证券、保险、基金、期货等领域，种类齐全、竞争充分的金融市场体系，与实体经济良性循环正在逐步加深。在金融业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中，也产生了中信集团、光大集团等一批综合实力强劲的金融控股公司，并且在金融体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力量。

　　从改革和发展趋势看，新时代金控模式的产生和演进是党中央、国务院坚定推进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标志性成果，也是顺应金融脱媒化、客户需求多元化的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历史必然性。从经济角度看，金融控股公司的出现能够提高金融资源配置效率，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发展；从社会角度看，金融控股公司的出现能够满足日益个性化、差异化、综合化的金融服务需求，更好地服务各类市场主体生产生活需要；从政治角度看，金融控股公司的出现能够增强中国金融机构的整体实力，参与国际市场的竞争，提高我国在国际金融治理中地位和作用。

　　在现有金融分业监管体制下，相较于传统金融机构，金融控股公司具有其核心优势。具体来看，优势之一是经营上更具灵活性，金融控股公司可以在同一集团架构下，布局贯通货币市场、证券市场、保险市场等多个市场的多元业态，既符合分业监管原则，又能实现综合经营。优势之二是组织内的协同效应，金融控股公司内部能够组织子公司开展业务协同，通过交叉销售和产品创新为客户提供一站式、综合化的服务解决方案，进而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优势之三是能够有效降低风险，在金融控股公司模式下，不同金融业务分别由不同法人经营，业务间交叉销售等商业活动处于市场的监督之下，透明度更高，可以防止不同金融业务风险的相互传递，并对内部交易起到遏制作用。

　　二、国际借鉴|分业与混业螺旋式更迭下的衍生形态

　　世界范围看，金融控股公司已有近百年的发展史，在混业与分业经营模式的相互交替更迭下不断走向成熟，也是在特定时代背景下金融机构与社会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产物。虽然国外金控产生的背景与中国有差异，但就如何服务实体经济、防范化解系统性风险并维护金融稳定等问题而言，其发展的经验教训仍值得参考。

　　综合来看，国外金控有美国、德国、英国等多种形式，其中德国和英国模式母公司主要经营银行或证券业务，以设立子公司形式经营其他金融辅业，更适用于金融机构内部混业经营。相对而言，美国模式母公司一般自身不经营具体业务，而子公司从事银行、证券、保险等业务，其发展相对成熟也更符合我国现状，因此本节以美国为例进行分析。而美国金控公司经过20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几个鲜明的特点。

图1：美国金融监管模式的发展阶段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从金融结构来看，金控公司已成为美国金融业混业经营的主要载体。美国从1933年经济大萧条后的严格分业发展到金融控股公司形式混业经营，是监管部门动态性解决时代问题的产物。1999年《金融服务现代法》明确规定，金融控股公司是银行控股公司的一种类型，到目前已发展成为美国主流的综合金融集团组织形式。在设立条件上，银行控股公司是指控股了商业银行的集团公司，可以从事“与银行密切相关”[ 与银行高度相关业务，包括住房抵押贷款业务、消费和商业金融、贷款服务、租赁、催收代理、资产管理、信托公司服务、房地产评估以及金融和投资咨询]的金融业务，旗下银行和非银机构须保持隔离。在满足资本充足、管理良好等条件后，可申请成为金融控股公司实现混业经营，即通过设立子公司开展证券承销等“本质上是金融”的业务，但禁止产融结合。这能够实现更大程度上的金融业务综合经营，尤其是可以实现银行业务与资本市场业务的混业经营。

图2：美国银行控股公司组织结构示意图(简化）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从发展现状来看，美国头部金控公司在银行控股公司中占据主导地位，在增强美国金融机构全球竞争力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截至2021年底，美国银行控股公司共3,745家，其中534家是金融控股公司，占比达到14.26%。值得一提的是，前10名的银行控股公司均是金融控股公司，包括摩根大通、美国银行、花旗集团等国际知名集团，并表资产规模达16.6万亿美元，占所有321家应报告机构并表资产的66.4%，体量非常庞大，并且所涉业务和分支机构众多。

图3：美国头部金融控股公司主要特征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2021年12月31日数据。

　　从监管框架来看，金控公司是美国搭建宏观审慎监管体系的关键抓手。金融危机后美国对金控监管体系进行了改革。2008年金融危机的一大特征是系统性风险的爆发，根源在于金融机构普遍涉及混业经营，部分机构间业务存在不当交叉，金融体系整体资本水平过低，抵御负面冲击能力不足。而金融机构所蕴含的系统性风险与其规模、业务复杂度高度相关。银行控股公司规模普遍较大，在组织、地理、业务等维度的复杂程度远超其它金融机构，围绕其开展宏观审慎监管有其必要性。另一方面，银行控股公司将诸多金融业务汇聚于同一集团架构下，便于信息收集和监管措施落地，这也赋予了宏观审慎监管的可行性。2010年美国颁布《多德—弗兰克法》，确立了针对资本金和业务范围的“分层”宏观审慎监管体系，基于金融机构的资产规模、业务复杂度和压力测试等一系列指标，设置建差异化监管要求，以最大化监管效力，这种模式也成为许多国家借鉴的对象。

　　三、国内实践|供给需求双向驱动下的行业演进与变革

　　在国内，金控行业经历了从探索布局到快速扩张再到规范发展几个阶段，特别是近十年来，在金融业自身发展、金融监管细化以及客户综合金融服务需求大幅增加等多重背景的驱动下，取得了一系列突破性进展。

　　就发展历程看，早在2002年，国务院批准中信集团、光大集团和平安集团作为金控试点，国内金控模式的探索正式起步。探索布局阶段：2005年“十一五”规划和2007年全国金融会议中，中央进一步提出要稳步推进金融业综合经营试点。在2005年以后，国内逐步放开了商业银行的金融管制，银行先后获准进入基金、金融租赁、保险等领域。众多商业银行通过设立或入股金融子公司的方式逐步形成了综合化经营的局面。快速扩张阶段：2012年《金融业发展和改革“十二五”规划》提出，要办成真正规范的金融控股公司。随后出现了大批非银机构组建的金控平台，设立对象从央企和大型国有集团扩展为民营企业、互联网平台，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资源整合和协同效应。但随着业务的不断发展，分业经营体制下的监管弊端也逐渐暴露，引发了关联交易、监管套利、脱实向虚等风险，尤其部分民营金融集团乱象丛生、问题频发，积累了大量的潜在风险。强化监管阶段：2007年第五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提出要严格规范金融综合经营和产融结合，随后金控公司的监管成为重点。规范发展阶段：2020年9月《国务院关于实施金融控股公司准入管理的决定》和《金融控股公司监督管理试行办法》落地，其核心是强制准入原则、落实持牌经营、接受监管规范，有效填补了监管空白，金控行业迈向规范化发展。

图4：国内金控行业发展和监管背景梳理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就驱动因素看，国内金控的产生和发展是有内在动力的。驱动力一来源于客户的变化。随着中国经济增长带来居民财富的快速积累，客户融资和财富管理需求逐步趋向于个性化、综合化，对金融服务体验要求更高。例如：随着财富管理的不断深入，单一理财产品已无法满足客户需求，客户更青睐于集基金、信托、保险等于一体的综合化资产配置方案。因此传导到供给端，综合金融业务成大势所趋。驱动力二来源于金融机构自身的变化。尽管国内一直执行分业经营原则，但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发展，金融自由化不断推进，金融业的综合经营已经成为一种全球趋势。加之监管环境的放宽、客户需求的升级、市场竞争的加剧，金控模式凭借特有的体制优势，成为大型金融机构寻求业务转型的一个重要选择。驱动力三来源于监管环境的变化。金融创新往往会给相对稳定的监管体系带来新挑战。分业监管情况下，金控公司存在监管空白、监管主体不明确的问题，不同子公司间极易滋生监管套利隐患，这也就倒逼监管部门相关法规的加速出台，进而进一步推动了金控公司规范发展。

　　综上来看，国内金控公司的转型发展之路是一个不断探索与各类市场主体和实体经济相适应的服务模式的过程，也是金融机构和监管部门相互影响和博弈的结果。就目前来看，在监管层面，顶层政策框架已制定落地，让现有的金控公司有法可依，对金控行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具有积极作用。在金融机构层面，随着今年3月中信集团和北京金控获得首批金控牌照，未来也将有更多符合设立条件的机构持牌经营，整个行业将在监管政策引导下，更好地发挥协同效应，加快推动金融创新，进而不断提升服务效率。

图5：国内金融控股公司设立的条件

资料来源：中国人民银行《金融控股公司监督管理试行办法》。

　　四、未来展望|深化探索与实体经济相适应的发展模式

　　金控监管新规已经定下基调和框架，监管部门正在稳妥有序推动具备设立情形的企业申设金控公司，金融行业的新变局已经拉开序幕。有鉴于此，本节聚焦国内金控行业未来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围绕攻坚金融工作“三项任务”，尝试提炼出几点思考。

　　聚焦服务实体经济，发挥协同优势，提升综合金融服务创新能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抓创新就是抓发展，谋创新就是谋未来。”对于金融控股公司而言，协同优势是其区别于传统金融机构的核心优势，通过内部资源禀赋的组合和重构，更容易实现业务创新，提升综合服务能力。在管理逻辑上，既要重视专业分工又要强化协同合作。控股公司内的企业要加强资源共享共用、团队协同合作，通过不同业务间的交叉销售，提升整体经营效能，在市场上塑造品牌影响力。在经营理念上，要坚持客户本位，以客户为中心。一方面，从客户实际需求及痛点出发研发定制产品服务，不断满足各类市场主体多元化多层次金融需求；另一方面，积极探索全品类、全链路、全生命周期的综合服务模式，确保客户服务全旅程的通畅、智能、便捷，不断提升服务水平。在业务模式上，要探索打造平台型生态圈。在遵循主体开放、多元的理念下，加强控股公司内外部资源禀赋整合和产业链上下游协作，将封闭的金融服务体系改造成开放式场景化的服务生态，让金融服务更贴近民生，更适应实体经济发展的需要。

　　聚焦防范金融风险，完善配套实施细则，增强宏观审慎监管效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维护金融安全，是关系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一件带有战略性、根本性的大事。”美国相关发展经验表明，金融控股公司监管能发挥什么样的效果，监管细则至关重要。一旦配套细则欠缺或存在漏洞，金融控股公司反而可能沦为金融机构追求混业经营的出口，不利于牌照的监管价值发挥。在监管机构层面，在政策大框架已经明确的基础上，预计将会尽快出台相关配套文件和实施细则，从而处理好与各行业已颁布的法律法规之间的衔接问题。例如，关于金控公司的关联交易监管、公司治理协同效应等方面，均需要进一步明确可执行的细则。对金控公司而言，应严格对照监管要求，进一步完善公司治理、加强风险管理、有效防范风险交叉传染和系统性风险。

　　聚焦深化金融改革，推动金融科技赋能，提升金融服务质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必须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强化金融服务功能，找准金融服务重点，以服务实体经济、服务人民生活为本。”我国金融科技起步虽晚于部分发达经济体，但近年来发展迅速，在提高金融服务效率、降低交易成本、满足多元化投融资需求，以及弥合数字鸿沟提升金融普惠等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金控公司在组织、地理、业务等维度复杂度较高，可以积极借助金融科技，实现复杂体制下的敏捷化、数字化转型发展。一方面，在解决组织架构和地理复杂度的问题上，可以通过搭建集团级信息化平台，实现跨机构跨区域的信息共享和交流沟通；另一方面，在提升综合服务能力的问题上，可以借助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化手段，有效运用丰富的数据资源，全面提升客户需求的深度挖掘、精准营销和精细化管理能力。

　　最后，以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世界经济论坛视频会议上的讲话作为结尾，希望金控行业在时代发展的潮流中取得更大成绩，在服务实体经济发展中贡献更大力量。

　　天下之势不盛则衰，天下之治不进则退。我们要在历史前进的逻辑中前进、在时代发展的潮流中发展。我们要善于从历史长周期比较分析中进行思考，又要善于从细微处洞察事物的变化，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凝聚起战胜困难和挑战的强大力量。      

——2022年1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世界经济论坛视频会议上的讲话

（责任编辑：潘思琪；栏目负责人：刘一林）